理工女圆桌 | 电脑广告导致女程序员变少?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读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女大学生数目一直稳定增长。但从1984年开始,越来越少的女生选择计算机作为主修科目,而其他传统理工科(如物理和医学等)的女生数量依然保持稳定增长。1984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女生开始远离计算机专业?

文 / Xiayun

程序员界男多女少早已不是什么新闻。美国劳工局的数据显示,虽然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中占了59%的比例,但在科技界往往只有20-30%的女性员工。在与程序开发相关的工作中,网站开发是女性比例最高的职业,但也只有不到40%。据预测,到2018年,仅仅在美国就会有140万个与计算机相关的就业机会,而女性只会获得这其中29%的工作。

许多学者曾尝试从不同角度来解释这一现象,例如可能是根深蒂固的“极客即宅男”等偏见使得女孩子们不愿意接触计算机,也可能是男生从小更容易被教育要去冒险,而计算机恰恰是一个需要创新的学科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并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表明女性与男性在计算机相关领域的天赋和能力有所不同。

最近,美国公共广播电台(NPR)的一期节目从家庭和学校教育入手,基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数据,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理论:使得女生对计算机敬而远之的原因之一,很可能是80年代起出现的家用电脑广告。

1984年的家用电脑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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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为1966-2010年不同学科(医学/法学/物理/计算机)的女生比例。可以看出,从1960年代一直到80年代中期,各个学科的女生数量都保持了稳定增长。然而从1984年开始,学习计算机的女生开始逐年下降。与此同时,女生在医学与物理中依然保持了增长势头。

那么,1984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1984年,苹果发布了 Macintosh——第一台有鼠标和显示器的家用电脑——并斥资150万美元在当年的超级碗投放广告。从此,电脑开始走进平常百姓家。

也是在1984年,不仅仅是苹果电脑,大量的家用电脑广告出现了。而这些广告都有一个共性:他们把电脑定位成了给男孩们的玩具。在这些广告里,戴着眼镜的内向小男孩儿们用自己的电脑技术摆脱了在学校里被欺负的命运,不仅赢得了尊敬,有时还顺便抱得美人归。本文题图便是苹果家用电脑最早的电视广告之一:在这个一分多钟的广告中,尽管也出现了使用电脑的女孩,但镜头自始至终聚焦在一个名为Brian的男孩身上,而电脑成为他实现梦想的工具。

在这些广告的影响下,许多家庭把电脑视为给男孩的玩具。自然而然地,男孩比女孩有了更多从小接触电脑的机会。当他们长大后进入大学就读计算机课程,自然赢在了起跑线上。相比之下,童年时很少接触电脑的女生,在修读计算机入门课程时可能因差距过大而力所不及,甚至可能归因为自己缺乏天分,最后选择放弃。更糟糕的是,随着计算机的普及,大学教授们经常假设某些基本知识学生们已经知道了而跳过不讲,这对那些并没有从小接触计算机的女生们造成了进一步的困难。

一些社会学研究也为此假设提供了一部分证据。例如,研究者 Jane Margolis 于1995-1999年跟踪采访了100多名在卡内基梅隆大学修读计算机专业本科的大学生,其中男女生各半。在访谈中,研究者发现,40%的男生从小就拥有属于自己的电脑;相比之下,只有17%的女生有自己的电脑。同时,四分之三的男生描述自己从小就被计算机狂热地吸引住了,而有同样感觉的女生只有四分之一。这些数据验证了女孩小时候接触计算机的机会的确要少于男孩。相对应地,二年级时选择转系离开计算机专业的女生中,大多数退出的理由是:“男生们比我强太多了”“他们好像生来就会玩计算机”。可以看到,“输在起跑线上”对女生们的自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当然,这一理论有其不完善之处。一个很明显的缺陷是:如果1984年起家用电脑及其广告才开始普及,那么我们应当等到差不多10年之后,即第一批受到影响的孩子上大学时,才可能见到此类广告的效应。换句话说,转折点不该如此立竿见影在1984年出现。

不过,电视广告造成的效应也许不只会直接作用于儿童身上,而是会进一步影响和塑造社会偏见,从这一角度来看,其影响也许会发生得更早。无论如何,导致女生离开计算机行业的成因也许更加复杂,而这一理论也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今时今日

计算机诞生之初曾出现了许多伟大的女程序员,例如人类历史上第一位程序员 Ada Lovelace,ENIAC 的首批程序员之一 Jean Bartik,以及COBOL的发明者、写出第一个编译器的 Grace Hopper准将(理工女之前曾撰文介绍她,可回复305提取该文,或点击“阅读更多”)。这些例子都告诉我们,那些“女生不够聪明”和“女生不适合学计算机”的说法是极其错误和不负责任的。

Facebook 的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曾经这样说道:

“性别偏见的问题,无论是在科技界还是在领袖界,都在于它完完全全是自我强化的。正因为我们缺少女性领袖,所以我们会认为女性无法成为优秀的领袖,于是女性领袖越来越少。久而久之,当一想到“领袖”这个词,你想到的便是一个男性的形象。”

好消息是,已经有许多人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并着手开始讨论与改变。例如,以结对互助形式鼓励更多女生参与编程的组织 Women Who Code(https://www.womenwhocode.com/ )已经有超过3万名会员,在全世界18个国家都有分部,成立以来已经组织了超过2000场技术活动。桑德伯格自己也促成 Facebook 和 LinkedIn 合作启动了一个鼓励女生学习编程的项目(http://leanincircles.org/chapter/cse )。

希望在这些人的带动和更多人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女性可以跟随前辈的足迹,自由享受计算机的乐趣。

因为,计算机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玩儿呀!


参考文献


作者简介

Xiayun,香港中文大学精算/计算机本科,经过不懈折腾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快乐的攻城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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