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女专访 | 罗伯塔·邦德尔:太空中的八天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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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娜迪娅

似乎很难对罗伯塔·邦德尔( Roberta Bondar)的职业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在她个人网页上的标签栏中,她的人生被划分为不同的角色:宇航员、医生、神经学家、摄影师、作家、环境教育者、公共服务者甚至“智慧斗士”。

作为加拿大第一位女性宇航员和世界上第一位升上太空的神经学家,罗伯塔与她的六名男性同事在1992年1月22-30日完成了为期八日的太空之旅,并在空间实验室里进行了失重状态下的人体实验与观察。据罗伯塔透露,这一创举的原动力来自于她八岁时的梦想:”能成为一个太空人, 是我觉得最让人兴奋的事”。

1983年, 罗伯塔被挑选为宇航员候选人, 其后开始进行相关训练。此后的八年中,她为自己的宇航梦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直到1992年升空圆梦。完成了八天举世瞩目的太空航行后,她并没有要歇一歇的意思。1992年起,罗伯塔带着她的国际研究小组用了十年时间研究从太空带回来的数据,从医学角度探讨人类身体在太空中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

实际上,飞上太空前的罗伯塔已经有了理科学士、实验病理学硕士、神经学博士和医学博士学位。同时,她还在摄影学院学习专业摄影,并拥有跳伞执照。

一位采访过她的记者这样谈论她的太空之行——“在太空旅行对于罗伯塔来说显然是相对安全的。”这是因为罗伯塔回到地球后还干过更危险的事:2003年,已经年满58岁的她以摄影师的身份只身来到利比亚。出版了四本摄影集的她已经不满足于拍摄加拿大的国家公园。当时的利比亚并不欢迎西方人的造访: 在她赴在利比亚前几天,几名西方人刚刚遭到绑架。但罗伯塔最关心的是她能否拍到当地漫天而来的沙尘暴的瞬间。

她对记者说,自从在太空舱里看到窗外神奇的景象,那些亘古的黑色和白色,那些不再闪烁的星星,她就决定要把人类目力所及的所有难以置信的景象都捕捉下来。

在反映太空生活的纪录片Destiny in Space(中文译作《宇宙心》)里,有她穿着沉重宇航服,脸上却充满好奇与兴奋的影像。二十多年之后,在回忆太空中的八天时, 她仍然时常哈哈大笑。

正如罗伯塔自己所言:在这星球上,她有自己特殊的角色。她也正享受着自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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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塔在太空舱内,食物因失重漂浮在空中

升空前:“做太空人可是件危险的事”

【记者】在执行任务前,你都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罗伯塔】我是以医学专家的身份登上太空船的,我是一个神经学家,同时也是飞行员、摄影师、跳伞员,这些身份都承担着相应的太空任务。因此在升空之前,这些身份要求我必须掌握相应的技巧,以应对任何突发的状况,我必须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

首先,我想作为宇航员你首先不能恐高吧!(笑)其次, 你得习惯于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患有幽闭恐惧症可能不适合执行太空任务。另外你得习惯自己像灰尘一样漂浮在空中,而周围物体也都在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漂来漂去。你得习惯倒着看东西,窗户也是倒过来的,这些事情对于你的大脑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要训练它习惯这些东西并不容易。

【记者】加拿大在选拔宇航员时一般都有哪些标准?会不会有性别上的差异?

【罗伯塔】我想每一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文化,这会影响选拔的标准,而作为一个医生,我只能从医学角度来分析。实际上不同性别的宇航员确实会在对内脏器官的要求上有所区别。比如执行太空任务前要确定一个人的内脏器官不能患有癌症,而检查的器官则根据男女各有不同。

除此之外,我想每一个需要上天的宇航员都明白,太空任务是危险的,所有宇航员都要面临健康方面的问题。一旦进入太空,我们就得保护宇航员免受辐射的伤害,而当他们从太空归来后,我们则很担心他们会出现骨质疏松和肌肉松弛的情况,这是由于我们处在太空中时一直处于漂浮的状态,没有重力能刺激我们的骨骼和肌肉保持有力。这些无论男宇航员或是女宇航员都要面对。

【记者】太空生活只会对肌肉和骨胳有影响么?

【罗伯塔】当然还有别的影响,比如在太空中时,我们血管中所需要的血液不像在地球上需要的那么多。在地球上时,我们需要五升左右的血液来保证我们器官比如大脑、肾、肝的正常运转,但在太空中,我们只需要三升的血液。这是因为在地球上时,由于重力的作用,有两升的血液会被重力“拉”到我们的两腿部分,但在太空中时,由于没有重力,血液会都收回到心脏里,所以心脏会由于这多出来的两升血液而突然变得特别大。

【记者】有报道说宇航员的牙齿不能有任何疾病,是这样么?

【罗伯塔】关于牙齿有几点是需要注意的,首先,如果你补过牙,你所补的材料和牙齿之间可能会有气泡,当在无重力的一些特殊情况下,气泡的大小和体积可能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可能会触到牙神经而造成疼痛。其次,如果你的牙齿患有任何疾病,在太空中都会带来很大麻烦,因为细菌在太空中可能会变得更具有攻击性。我们不希望在太空中发生任何疾病,即使在太空中的行程很短,我们也倾向于将发生疾病的可能性降到最小。我们不希望由于任何疾病的突发和加重而提前结束太空任务。

【记者】看来执行太空任务是一件危险的工作。

【罗伯塔】哦是的,做太空人可是件危险的事,它看上去绝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轻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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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塔与同事在太空舱内工作

太空中: “多看看窗外的景色吧”

【记者】当你一升上太空,漂在空中时,是什么感觉?

【罗伯塔】哦那种感觉很特殊,就像是把你倒着挂起来,血呼啦一下就流向你的脑袋啦。你就像是快车经过一个减速路脊,胃里的东西像要跑出来一样,而且这种状态是一直持续的。一些人会一直无法适应这种感觉,好一点儿的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来适应。

但也有一些不错的感受,比如你想象一下,平时你在地球上觉得特别重拿不起来的东西,在太空里能很轻易地就举起来,你会觉得自己好强壮啊!

另外你会发现你的所有行为都成了慢动作,为了保证安全,我们会特别小心地做任何动作,小心地触碰任何物体以免自己受到伤害。

【记者】是否能描述一下你在太空中一天的生活?

【罗伯塔】我想我真的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我们每天都是慢动作,所以做每一件事情都要花很多的时间,基本上你需要比地球上多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来做同样的事情。好多事情你做到一半又得重新来,因为弄不好它就漂走了,弄乱了。

一起床,就像在地球上一样,我要上厕所洗脸刷牙吃早饭。哦!你不能像在地球上一样刷完牙以后把嘴里的泡沫直接吐出来,那样它们就会漂浮在空中甚至粘回到你的脸上。你得把它们都小心地吐在一个容器里。

有一个问题是,在太空里是洗不了衣服的,而太空舱里又没有足够的地方放很多衣服让你每天换,所以你得忍受一件内衣穿一次,穿两次,再穿第三次……(笑)所以你得想办法让自己保持比较干净。

【记者】在太空中也是洗不了澡的对么?

【罗伯塔】对的,没有重力,水在太空舱中是一滴一滴的小水珠,很难洒在你身上,而且即使你努力用这些水珠洗完了澡,污水也不会自动从你身上留下来,所以需要抽走这些污水。

【记者】那么你在太空中的八天是不能洗澡的?

【罗伯塔】是的,当回到地球时我真是臭极了。

【记者】那么那些要在太空中执行上百天任务的宇航员该怎么办?

【罗伯塔】实际上是有洗澡的系统的,但是那个非常麻烦,你得先让水泼洒到你身上,然后再把水抽走,这可不是什么方便舒服的体验。

【记者】太空中需要护理皮肤吗?

罗伯塔】关于皮肤的问题,其实在地球上时,我们的皮肤上有很多皮屑、角质等等每天会从我们的皮肤表层剥离,但通常我们不会意识到,因为我们会洗澡。但是当我们到了太空,一切东西都漂了起来,这些从皮肤表层剥离下来的东西就会漂在空中,包括你每天掉下来的头发。由于我们对于飞行器内空气的洁净有要求,这些东西有很多细菌,所以皮肤护理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我们不希望有人的皮肤表面有伤口,结疤了的是可以的,它不会裂开,但伤口就有问题了。

我们会有特制的护肤霜和湿巾用于清洁保护皮肤,并控制身体异味。另外由于我们还要在飞船里吃喝拉撒,由于没有重力,这些都会变成麻烦事。但是我想说,在太空执行任务,所求的不是生活的质量,而是生活的安全性。

【记者】早上的例行事务完成以后,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罗伯塔】接下来我们会做一些交接的工作,因为几个人是在夜间工作的,而我是属于在白天工作。我们会按照工作日程清单一项项完成。但工作很困难,因为你得记着, 如果你想拿铅笔写个字,铅笔并不是那么听话的;你的双腿也一样。

工作的时候我一般会想办法把我的腿固定到什么物体上,比如墙壁或地板,这样你就不会老是漂起来。我们会把工作时间分为许多块,然后有一个小的休息间隙,比如每工作20分钟就停下来。如果你上一个时间段的事情没有做好或做完,你就需要得到指令接下来要怎么做,而通常指令会要求你直接进入下一个工作阶段,因此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只能等到晚上再去补上。因此我们晚上总是会特别忙,再加上还要有一个人去负责弄晚餐。而且我们都很努力地减少自己上厕所的次数,因为在太空上厕所真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总之我们的日程非常紧凑。

如果让我给任何宇航员什么建议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说:多看看窗户外的景色吧。因为只有你看出去,你才会深切地感受到地球也同样是个星球这一事实,而这一点是你在地球上生活时是无法体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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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塔在太空所摄中国境内昆仑山和塔里木盆地

“我们会玩用嘴接坚果的游戏”

【记者】你也是一位摄影师,那么你在太空任务中是否留下了很多的影像?

【罗伯塔】是的, 当然。我认为“拍照”是目前我们在太空中完成的比较好的一项工作。近些年来,我们研究过什么样的相机是最适合的,什么样的镜头是最适合的。我知道人们很喜欢在太空中拍回的照片上寻找地球上长城的踪迹。而当我们在太空中时,我们喜欢寻找拍摄的是自己的祖国……在我们的太空船上有一个IMAX相机,我们的影像后来在1994年被制成一部IMAX纪录片《宇宙心》。在那部电影里, 你会看到我漂在太空船里,手拿一台相机,正在飞船的窗户边上拍摄祖国的照片。

【记者】通常宇航员都会吃些什么东西?

【罗伯塔】食物特别重要,因为在太空中时,我们的体重会迅速下降,身体消化食物的方式会发生变化,因此我们必须不断增加摄入卡路里。另一件关于吃的事情是,当你在太空中时,东西的味道会发生变化,比如说,我们在地球上常吃巧克力,当你在太空中吃巧克力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们实在太甜了,但我们有点儿受不了太甜的味道,在太空的时候我们就很想吃点辣的东西。

【记者】为什么食物的味道会发生变化?

【罗伯塔】就神经学的解释来说,我想还是因为我们处在漂浮中的原因。当漂浮时,由于身体状况的变化,我们的大脑会发出与地球上不同的指令给感觉神经末梢,因此不是食物本身发生了变化,而是我们的感觉发生了变化。此外还有其他的影响因素,比如我们在品尝各种食物的时候,如果你试着把鼻子堵起来尝,那么你可以分辨出甜的、咸的或者辣的,但是你无法闻到食物的气味,因为分辨气味是在我们鼻子后端的一块黏膜上。而当你在太空中时,由于我们总是漂浮,你的鼻子也会经常不通气,因此你闻不到食物的气味,这也会让你觉得食物变了味。

【记者】那通常吃什么东西比较多呢?

【罗伯塔】我们会选择那些可以保持新鲜比较久的食品。因为在飞船里是没有冰箱的,那么食物很快会被快速生长的细菌吞噬,它只能保持很短时间的新鲜。因此我们通常会选择苹果,它通常能保持两三天的新鲜;有一些种类的面包可以保持较长时间。但是我们通常不会选择饼干,因为你要是一掰饼干,那些饼干屑就会飞得到处都是。所以在太空选择食物你还真的不能只考虑自己喜不喜欢,重要的是食物会不会有很多渣。(笑)此外,糖果和不带壳的坚果都是比较理想的食物。

说到坚果,我们在飞船里会玩儿一种小游戏: 拿一个坚果把它抛向另一个人,当这个坚果在空中漂浮的时候,那个人就会赶紧用嘴去接住坚果。(笑)但是这个有点危险,一个是这些食物的渣子有可能会让飞船内的空气变得不那么干净,另一个是你争抢着用嘴去接坚果时不小心会弄伤自己,所以这可能是我们在飞船里干的最危险的事情了。(笑)

【记者】在你的这次太空任务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罗伯塔】我们都非常小心,但是这个飞船上发生的最糟的事情就是我们的厕所不太好用。在航行的第四天时,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修理厕所。

【记者】在飞船里每天你是怎么睡觉的?

【罗伯塔】在飞船里睡觉很有趣。因为我们是分时间段工作的, 工作的人希望开着灯,睡觉的人当然要关着灯,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将两部分人隔断开。我们弄了一个叫“睡阁”的地方,就是一个小小的空间,有可以关上的门,里面有一个棉制的很薄的睡袋固定在地板上。当你进入睡袋,就可以脱下衣服。但这个小屋子里一直都特别冷,所以我得穿着T恤睡觉。

另一件关于睡觉的趣事是,即使你进到睡袋里,你的头部还是会漂起来,所以我们会有一块棉布,用别针固定在睡袋里头,形成一个头套,你的头才会被固定住,不会漂起来。你是不能在那里用枕头的,你也用不着,因为你的头根本挨不着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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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塔在太空所摄中国境内罗布泊

回到地球: “重新看待我们正在生活的这个世界”

【记者】当你回到地面以后, 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罗伯塔】作为一个医生,对我来说最奇特的感受是观察自己从太空回来以后身体发生的变化,以及需要多长时间恢复正常。比如,我发现我刚落地时没有办法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 大脑好像不习惯这种平衡了。这是因为当你在太空的时候,大脑在处理你的反应时,不会再收到“需要平衡”的指令,因此它就渐渐“关上了”平衡的指令功能。而当你回到地球,大脑要重新适应对于平衡的要求。再比如,刚从太空回来时,你做不了仰卧起坐,因为在没有重力的情况下,你的身体掌握这种对抗重力运动的能力也在下降。

【记者】你用了多长时间恢复这些能力?

【罗伯塔】据我观察,你在太空上呆了多少天,你就需要多少天恢复。但如果你尽可能多地做这些动作的练习,就能加快恢复。

【记者】在太空的这八天生活有没有改变你此后的生活?

【罗伯塔】我认为是的,我会重新看待我们正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和这个星球。在宇宙中会发现, 我们做了很多不可逆的事情,对于这个星球的自然资源、生态环境都造成了影响。而对于科学方面的收获,我们对于辐射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这使得我们回到地球上以后又有了新的方法来应对辐射。对于这些在太空上发现的新鲜信息和问题的好奇, 一直引导着我今后的生活。

作为女性: “我不认为男性与女性在操作飞行器的能力上会有什么区别”

【记者】在太空中, 你如何保护自己作为女性的隐私?

【罗伯塔】在我们整个机组的七个人中,我是唯一的女性。我们的厕所是可以关上门和窗户的,所以它保证了我的隐私。由于“睡阁”实在太小,我没有办法在里面换衣服,所以我通常会趁厕所没人的时候在里面换,我的同事们对此也非常尊重。我们有七个机组人员,但是我们一共有四个“睡阁”,所以如果每两个人分享一个,那么有一个人就能单独拥有一个睡阁。我们的指挥员把这个特权给了我,他说:“这次飞行中,我们唯一能给你的女性特权就是让你拥有一个单人‘睡阁’。”而我回答:“我并不介意和一位男同事分享一个。”虽然我得到了一个单人“睡阁”,但是在我白天开始工作时,也会有男同事因为调配不开而借用我的“睡阁”。我想在太空中时互相的合作尊重非常重要。

【记者】你认为女性执行太空任务是否有什么优势和劣势?

【罗伯塔】我认为女性能够登上太空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它提供了对于宇宙的另一种认识和看法,一种不同的生活经历。我不认为男性与女性在操作飞行器的能力上会有什么区别。有人会问,女性在从事这项事业时要经受各种训练,要学会重新看待事物的方式,要在太空中体会一种全新的状态,她们究竟能否做得和男性一样?在我经历了这次太空之行后,我的回答是:是的,我们可以。

【记者】从科学经验来看, 执行太空任务会影响生育吗?

【罗伯塔】在这一点上目前并没有定论。对女性来说, 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女性升上太空,也没有足够有针对性的研究对象。如果一位女性怀孕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倾向于把她送入太空,因为由于失重,她的血液、肌肉、骨胳等都可能受到影响。此外,我们还要考虑辐射所带来的影响。

目前,美国和俄罗斯等国家都在做相关的研究,但正如我所说,研究一两个个案可能会给我们一些启示,但没有足够的数据库很难给此事定性,再加上每个人又有很大的个体差异。因此就长远来看,随着研究对象数量的增加,我们可以大概确定一个研究的路径和方向。

【记者】你会把太空上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吗?

【罗伯塔】我自己并没有孩子。在上天前,宇航局想确定我会不会要孩子,因为不确定执行太空任务是否会对我今后的孩子有什么不可测的影响。在那一刻, 我做了一个决定:别人在照顾和抚养的都是我的孩子,我要尽我的力量去教导很多很多的孩子,把我的经历与他们分享。

我认为我有我自己的角色。一些夫妻需要有自己的孩子,而我则需要教育很多很多孩子。我不觉得我错过了什么事情,我没有错过自己的生物本能。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星球上生活有自己特殊的角色,而我对此感到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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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迪亚,媒体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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